Sunday, March 22, 2009

Walts with Bashir 與魔共舞

比起Departure,與魔共舞是純度達百分百的黑巧克力。
只有純粹的苦,不會帶來其他的味道。
曾看過一本書,說人類的味蕾擁有探測四種味道的能力:甜、酸、鹹、苦
甜的即使稀釋至1/200仍能嘗得出,酸跟鹹緊隨其後(實情是我忘了究竟味蕾對它們有多敏感...),最後才是苦。那究竟味蕾對苦的味道有多敏感呢?
1/800?1/1,600?1/200,000?都不是
是1/2,000,000(二百萬份之一)
對,你沒看錯,是二百萬份之一。
人類對苦的味道如此敏感,如此強烈,可卻不懂去應付它們。居然妄想以甜味去蓋過它(以200倍蓋2,000,000倍,真是有夠愚蠢。哎,先別罵人笨,你自己也試過的。喝過中藥後,有哪個未曾哀求過媽媽要山楂餅?)
人天生便對苦如此敏感,而且經歷過千百年的演化(我不敢說現代人是一種進化),這種強烈的感覺依然存在,證明它有十分重要的用途
簡單如藥性強的藥(毒藥原本也是能治人的藥,只不過人把它的份量修改過,才會便成毒藥。即便是原先被定義為劇毒的物事,經過精煉後也會成為藥。河豚毒便是一個上佳的例子。雖然廖廖數滴便能致人於死地,但它卻能提煉成特效的止痛藥。這種止痛藥不單止不會有副作用,而且不會與其他藥物產生反應,更不會成癮。那它止痛的效果強嗎?是嗎啡的3200倍)多半也是帶苦澀味的。為了甚麼?為了警戒人類避開不要食用。要是只能探測1/200的苦味,很可能剛吃了藥性強的食物,被毒死了也都一無所知,因而喪失了提醒同伴小心戒備的作用。所以苦味必須要特別敏感。

物理上的苦人類了解到了,會提防會避開會戒備。可是心理上的苦卻往往被人忽略。
一次又一次的戰事,摧毀了多少個美滿幸福的家庭?上一秒還是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,下一秒已是屍橫遍野的人間地獄。這種苦,人類不是未嘗過,可人類不但沒有去提防去避開去戒備,反而令戰事爆發得更頻繁。
不禁問一句,會自毀未來的人類,真的是已進化的物種嗎?

與魔共舞的故事,很殘酷卻很現實。它敍述的不是遠古時代遙不可及的神話故事,而是在世上某個角落正在發生的事。
很沉,很重,很是沉重。
沉得讓人抬不起頭,重得讓人背負不起。

故事內容其實十分顯淺,就是一個退伍軍人尋找戰爭記憶的故事。
但當中所牽涉到的事(以色列,黎巴嫰,巴勒斯坦之間無完無了的鬥爭),卻是艱澀得要人咽不下腔。

我自問自己沒能力把它寫出來,所以便轉錄一篇文章:

來源:"勁翔 - 05年經濟日報 "


我問身邊的朋友:「你知道有一個叫巴勒斯坦的國家嗎?」

「知道,好多恐怖主義者的地方嘛。」
再問:「你知道這個國家在哪裏嗎?」
「不知道。中東那一帶吧。」
「好像是在印度旁邊。」(不好意思,那是巴基斯坦)
再問:「你對巴勒斯坦有甚麼認識呢?」
「巴解、恐怖分子、自殺式襲擊。」
「以巴以巴,以色列和巴勒斯坦,等一下,抑或是巴基斯坦?」

問完了,謝謝。請你打開地圖,讓我們一同慢慢找,找出巴勒斯坦的正確位置。找了老半天,還是找不到。開始懷疑,是否視力變差、文體太小?不要懷疑自己,地圖上是沒有巴勒斯坦這個國家的。

1948 年,尤太人(註:本文跟隨《眾神爭奪的國度》使用「尤太人」的譯法,認為「猶太」含有歧視的意味。) 湧入那一塊土地建國,名為以色列。原本住在那裏的巴勒斯坦人失去土地、國家,直至現在。

如果,在那些聳動的爆炸畫面播放的一刻,你閃過一個念頭:那些發動自殺式襲擊的人何故要這樣做?他╱她們真的是癲狂的嗎?

如果,你曾經懷疑,好戰的喬治布殊口中的「邪惡軸心」,是否真的天生撒旦再世,抑或有甚麼歷史背景,令他╱她們變得「邪惡」。

那麼,先拋開那種帝皇視角的歷史觀,來讀《眾神爭奪的國度 —— 走過以色列、巴勒斯坦的戰爭與和平》。

一開始,是一張被毀房舍的照片,滿目頹垣敗瓦,前方是一個滿臉愁容的人。旁邊,是好幾張墳墓的照片。

能否想像,你的一個親屬殺人,被判終身監禁,你的房子因此被收歸國有?以色列有一項措施:「誰家出了自殺炸彈客,以色列就拆誰的房子,而且這種報復不止一家,往往是採取『連坐法』株連親族的房舍。」作者說,巴勒斯坦人 L 死於一場自殺攻擊,照片中被毀的正是他家的房舍,滿臉愁容的是他爸爸。「連坐法」的結果是,同區有八棟房舍被炸

這開宗明義的道出戰爭的本質:破壞、野蠻和死亡。

回到之前的問題:發動自殺式襲擊的人都是癲狂的嗎?巴勒斯坦人會答你:不,因為要復仇。他╱她們跟以色列人有甚麼血海深仇,甘願賠上性命?

再一次,我們暫且撇下沉重的大歷史,聚焦當下,看看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境內過着怎樣的生活。

試想想,C 國入侵香港,大部分的香港人被趕離原來居所,被迫遷往位於屯門元朗將軍澳的難民營 —— 鐵絲網包圍的一幢幢中轉房。在難民營的四周,C 國設立高級住宅區,興建豪華別墅,只供 C 國國民居住,守衛森嚴,軍人持槍駐守,香港人與狗不得進入。中轉房沒有自來水,每天香港人要到水井打水,C 國國民卻使用珍貴的食水來灌滿一個個游泳池。這樣還不夠,C 國要進一步分隔尊貴的 C 國國民與低等民族香港人,興建 25 呎高的圍牆,實施種族隔離政策。

每天,住在難民營的香港人要上班的話,要經過檢查哨站。檢查哨位於中環地鐵站 A1 出口,亦是唯一一條通往香港島的通道。成千上萬的香港人就在 A1 出口排隊,等候被檢,往往一等就是兩三個小時,比農曆新年過深圳海關還要痛苦十倍。然而,身邊的 C 國國民一下子就從特別通道通過,你無奈又憤慨。

即使持有有效證件,被盤問和搜身後,確認沒有攜帶違禁品,亦不一定可以順利過關。駐檢查站的士兵心情不好,或瞧你不順眼,喝吆:「香港人都是狗,爬回你的狗窩吧!」槍口下,不容爭辯。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,上一天班請兩天假,不到一個星期老闆就把你解僱。一下子香港人的失業率狂至百分之七十。

這樣子的生活,一過 50 多年,一代比一代艱苦,基本的醫療和教育也成問題。中轉房的牆上滿滿是復仇的塗鴉,曾祖父留下的生鏽鑰匙和發黃地契,提醒你曾經有家,在鐵網外、圍牆後的家。久不久,你收到消息,第八座的阿明被士兵亂槍射死,第十二座的陳生一家人神秘失蹤。你不知道,何時到你,何時才能免於恐懼。

終於有一天,聯合國站在香港人的一邊,要求 C 國讓香港人回家。你以為苦難日子要結束了。但一次又一次,C 國懶理聯合國,你照樣是狗一般地生活。C 國有美國撐腰,提供先進軍事裝備,赤手空拳又怎敵他們的坦克?

上述的並非《1984》式政治寓言小說,是現實,血的事實。只不過,我將以色列換成 C 國,巴勒斯坦換成香港。書中有兩段有關自殺式襲擊的話,讀來傷痛:

「凡此種種不公平的現象,深深烙印在這些孩子的心上,小時候他們用石頭、彈弓對抗以色列穿戴防護裝備、荷槍實彈的軍人,長大以後,他們相信自殺攻擊會是更有效的辦法,命中率準確、又能造成一定程度的死傷,還可以讓對方恐懼。」

「如果我們都不反抗,國際就不會注意到這裏,就不會了解我們面臨的問題。這樣做是為了突顯以色列的不人道,讓尤太人對巴勒斯坦人施加的暴行擺在世人眼前,國際才會同情我們的處境。而手段上除了恐怖行動,我們別無選擇,過去太多和平協議,但是都不被遵行,我們不再相信和平的手段會有用。」

知道這些事實後,我就不敢再輕易站上道德高地,超然地道出簡化的結論:「不管如何,總之發動恐怖襲擊傷害無辜就不對。」

《眾神爭奪的國度 —— 走過以色列、巴勒斯坦的戰爭與和平》是由零開始的上佳選擇。讀完後,我們對複雜的以巴問題所知的依然極少,更遑論能體會巴勒斯坦人的傷痛;但至少,今後我們對事件的認知,不會止於媒體極度簡化和扭曲的論述、喬治布殊的狂言,以及刺激而聳動的爆炸畫面。正如薩依德所言:

「對,人們的分析力被麻痹和遲鈍化了。其結果就是,你會馬上接受容易懂的東西。你忘了一切的複雜性和困難性。」



曾有悲觀主義者說過,人一生下起來便是一個悲劇。沒有跟隨自己的意願便被帶來這個世界。而且從一開始便在倒數死亡。幸好死亡是公平的,每個人也都必定會經歷,不同的只有死法跟死相而已。

但願在戰事中喪生的人能在另一個地方好好過活

安息吧

Rest in peac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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